无庸讳言,当时的我跟樊修章一样,也想着什么时候有一天,能赎掉自己的原罪,甚至也幻想过也变成有资格整人的人。为此,当时特别想的事,就是在某次救火的时候,玩命冲上去,成为英雄,从此洗净自己。可惜,当时我太小了,冲是冲过了,却始终没有当上英雄。其实,当时就是当上了,身份也依然改变不了,不过就是从“可以教育好”到“教育好了”而已,想要洗干净,门儿都没有。樊修章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他说,在那个时候,要想自己是个东西,首先得把自己变成不是东西。可是,说实在的,那时候很可能我们连变不是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长大以后,看过了建国以来的《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才悟到原来这种活狗咬死狗的事情一直就没有断过。每次运动,总有一批挨斗的人被他们的同类咬,然后下一批,大家越咬越顺,越咬越激烈,真叫名副其实的口诛笔伐(一部中国当代思想史,实际上就是批判和检讨史,本有心把这东西编出来,让后来的人们看看,可是担心名人和他们的后代跟我打官司,最后还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