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汤熬好了,二娘米面放得多,汤熬的稠稠地,又好喝又充饥,每人一碗喝了一圈锅就见底了。二娘怯生生地问奶奶:“糊汤不够,要不要再熬一锅?”
奶奶也只喝了一碗,这时候正伸出舌头舔碗底子,缩回舌头放下碗对二娘说:“不熬了,节省些,说不清在这要藏多少日子呢,一顿吃光了剩下的日子咋打发呢?有没有锅底子?”
二娘说:“还有些锅底子。”
奶奶说:“刮出来喂狗娃子。”
二娘就用锅铲子刮锅底,锅底子和锅铲子摩擦出尖锐的吱吱声从耳朵一直钻到牙根子,牙根子立即软了。二娘把锅底子盛到我的碗里,粘乎乎的,还有锅巴,这是奶奶特殊照顾我,我也不管别人,吸哩呼噜吃完了就用舌头舔碗底子,这是跟奶奶养成的习惯,她常说浪费一粒粮食死了阎王爷刮肠子哩。
大家都吃了个半饱,却谁也不提没吃饱的话,我们都知道奶奶说得对,在这里还不知道要躲多少日子,今天图了痛快等到粮食吃完了要是保安团还不退,就只剩下喝凉水这一条路了,除非不怕挨枪子硬往外跑。奶奶躺了一阵对大掌柜说:“你说今天这保安团是什么来路?咋偷偷摸摸就上来了,咬人的狗不汪汪,明摆着是把我们往绝里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