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还听人说:“我得抱着本书,看得累了才能入睡。”我多么羡慕这样的人呀。但愿我也能在夜里躺在床上看上个把小时的书,可是我往往看不完一页就睡着了。为了合上书再关上灯而保持清醒,这可是麻烦透顶的事了。
我认识很多晚上喝了咖啡就睡不着的人。我真希望咖啡对我也能起这种提神作用。偶尔我在夜深时喝上几杯咖啡,可是仍然照睡不误。再说,我上了床,向来不做梦。我还不必心里计数以求入睡。有几次我试了试,看看能否数到一百,但没有一次能数到超过三十六。我既然睡熟了,当然对数数也就不会感兴趣了。
有一次,我经历了一件刺激神经的事,一位当内科医生的朋友为我开了一些安眠药。那天夜晚,我暗自想:“要是失眠,我就服用一片。”于是我把药瓶子放在床头。我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而且根本没有服用安眠药。我认为,我是那种需要服用如何保持清醒而不是服用怎样进入睡眠状态的药物的人。在西班牙内战期间,我刚到马德里的第一个夜晚,佛朗哥就下令狂轰滥炸,可是我睡得连身都没翻。
只有一次在中东,我住在一家旅馆里,邻室中的口角声把我吵醒了,原来那位女士的男朋友正在指控她和她所豢养的狗私通。噢,还有一次是在中亚的撒马尔罕。那天拂晓,窗外的一群骆驼像炸了窝似的互相争斗起来。它们尖厉地嚎叫着,直叫得使我惊醒过来之后,那车队的主人才降服它们。然而我一般是吵不醒的;就算醒过来,也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我一向佩服那些早晨睁开眼就活蹦乱跳的人。